狗牯脑山寻春茶

泉源：人民网－人民日报外洋版

图为汤湖茶山。 周建强摄

推开大门，晨风一股脑儿灌过来，脸上又湿又凉。云雾洁白，太阳漾出半张脸，甜睡一冬的茶树在暖风里醒来，绿油油的。太阳又上升了些，芽尖儿吸干了露水，芽头嫩绿肥美，暖阳下泛着万点金光。采茶女换上白花蓝底纯棉衫子，同色方巾盖头往脑后一扎，裹条黑布裙兜，肩挎竹篓上山采茶。她们结伴成群，登上茶山，散入绿海，十指之间，茶芽飞翔。

这是江西省遂川县汤湖镇狗牯脑茶山的春天——青明前十几日，茶山上繁华起来，茶农告急忙碌的日子开头了。

清早四点半，我和好友从县城动身，到茶山已是晨曦微露，天地青明，氛围中仍带着寒意，满山遍野的茶林，浸泡在乳白色的浓雾里。山脊盛放的寒绯樱烈烈熄灭，粉红花朵裹满枝头，一字排开，就像淳厚好客的山里人，高举着火把欢迎四方游客。采茶人已充满山冈，年轻的小姐唱起茶歌；拍照喜好者扛着长枪短炮，在各个山头穿越交往，抢拍最美画面。

云雾徐徐淡了，阳光洒向茶山，人也被镀上一层金色。嫩绿的茶芽，在阳光里闪着晶亮的光，渴望一双双巧手来摘，躺进背篓，下山，归家。右手边，一座水库映着青山倒影，盈盈春水被染得浓绿，白鹭一行行飞过水面，起升下降，洁白的翅膀点染着金色阳光。

我摘几片鲜叶，入口，咀嚼，茶香带着朝露，清甜，指尖残留茶芽的醇香。身旁的茶垄间，摆满了一只只装满鲜叶的麻袋，收茶的人一担一担挑着往山下走。途经的场合，满是茶香。

太阳徐徐高了，我随进山的游人走过一道道山埂，看遍青山每一个角落，身上浸透了茶山草木的幽香。提起狗牯脑茶，采茶的遂川老表一脸自满，“它是神仙种的茶”。他抬手指向河岸边突兀而起的石山，“瞧，那就是狗牯脑茶山，活像一个狗头，舌头伸出，两只耳朵竖起。”这片分发着醉人幽香的叶子，有着怎样谜寻常的出身？

传说，神农在南风面遍尝百草，未料误食香花晕倒。身边的大黄狗衔来一种树叶喂食，神农清醒后以为神清气爽，便把这片叶子叫作“茶”。正是春天，山村里瘟疫暴虐，不少村民为瘴气所伤，神农从山上采茶熬成汤药，村民服食后全愈如初。听闻汤湖亦有人抱病，神农从南风面巅峰上折来茶枝，插在大焉泉(汤湖温泉)劈面的石山上。这里山上清泉不停，山下温泉滚沸，土壤肥厚，四序云雾旋绕。多少年后，石山茶树成林，他留下的大黄狗老死后安葬于此，徐徐化身狗头山。南风面主峰海拔2120.4米，行走白云生处、餐风饮露的神农，天然是住在天上的“神仙”。南风面巅峰野生茶，因此得名“老仙茶”。

一片南风面巅峰上的野生叶子，在汤湖石山找到了它的天然故乡，这里天气土壤情况精良，山上多云雾，山下有温泉，相宜茶树生长。清嘉庆年间，汤湖一个叫梁为镒的木料商，带来一片沾染太湖水汽与灵气的叶子，给这片野生叶子续上碧螺春茶的新血缘，“老仙茶”自此被赐予新的姓名——狗牯脑茶。

遂川全境属典范的山地丘陵地貌，山上植被丰茂，早晚温差大，终年多云雾，林间多散射光，得天独厚的地质天气情况，赋予狗牯脑茶共同品格：泡一杯青明前绿茶，茶芽针针立起，在沸水中一点一点清醒，汤色清绿如玉，入口甘美芬芳，清冷醇厚。

我们顺着山路，分开山里一户农家，一位老阿婆端出长条板凳和3杯茶。手捧玻璃杯，茶香扑鼻，沁入肺腑，我接近闻了又闻，不由得惊叹：“阿婆，您这茶不一样。”阿婆笑了：“这茶和市面上的不一样，我家后山有几棵100多年的老茶树。天晴时摘下几斤，烧起竹片儿，在铁锅里炒青。这水是一早从井里挑的石泉水，甜。”问阿婆本年多大年事，偕行的伙伴边猜边做手势：66，阿婆笑得脸上吐花，比脱手势：88。我们在旭风里，在茶香中，和茶山的阿婆一同开怀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