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瓶梅中的特征茶饮
武松遇大赦回到清河县,谎称要娶潘金莲,潘金莲喜不自禁,“听了此言,走到屋里,又浓浓点了一钟瓜仁沏茶,双手递与武松吃了”。
这一种瓜仁沏茶,与书中其他回目显现的相似茶,统称之为“杂茶”,以别清茶。杂茶在书中屡有显现。如第三回的“胡桃松子沏茶”,第七回的“福仁沏茶”、“蜜钱金橙子茶”,第三十四回的“木椰芝麻蔗笋沏茶”,第三十七回的“胡桃夹盐笋沏茶”,第六十八回的“瓜仁香茶”等。只管它们样式多样,叫法不一,但其成汤办法都双管齐下,是将烹调好的茶汤突入不同的干鲜果品或香料蜜饯中调制而成。《金瓶梅》里的杂茶与如今有些场合习气饮用的炒米糖茶、面茶、杏仁茶、芝麻茶之类徒有茶名并无茶实的茶不同,书中这些茶都是实真着实用茶水冲泡调制的,是名副其实的茶。
饮杂茶的习俗,并非始于明代,远在汉魏六朝时期,人们就喜幸而茶中到场盐、冰片(冰片)和其他香料,这些,在《茶经》中都有纪录。北宋黄庭坚《煎茶赋》中说:“寒中脊气,莫甚于茶,或济之盐,勾贼破家,滑窍走水,又况鸡苏之与胡麻。小苏甘菊,既加臭味,亦厚宾客。前四后四各用其一。少则美,多则恶,发扬其精力,又益于咀嚼。”
不丢脸出,黄庭坚是发起饮杂茶的。《山家清供》的作者林洪,乃至主张于盐、梅之外,更在茶中到场葱,说葱可以扫除眼昏,而梅能消弭疲劳。这种饮茶办法,我们今天是很难承受的。《居家必用事类全辑》在“诸品茶”局部录有十种杂茶,摆列此中的种种掺入物,计有:冰片、枸杞、木樨、茉莉、蜜柑花、煎绿豆,乃至另有牛油。如兰膏茶制法:“将上等茶叶一两,仔细磨细,再把上好牛油一两半消融,到场茶粉中,然后不休搅拌,炎天到场冰水,冬天则到场沸水,春秋日用温水,水不成多,只用一二匙(分次到场)拌匀,使其变成洁白色即可。到场少许盐,风味更佳。”这种杂茶,已与如今某些少数民族饮用的奶茶很相近了。
《金瓶梅》中的杂茶,不仅显如今平凡百姓和巨富西门庆家,也显如今一些官宦之家,分析彼时彼地饮杂茶习尚盛行。如第七十一回,西门庆进京,借宿何千户家,早上,何千户出来陪侍,“吃了姜茶”;第九十一回,李知县令郎李衙内在书房内看书,丫头“玉簪儿在厨下顿了一盏好果仁茶,双手用盘儿托来书房”。
到了清代,饮杂茶的习俗仿佛在汉族中渐渐减弱,在官宦人家也难觅踪迹。《红楼梦》中,凡有茶事,寻常都是清茶,并且都是茶中极品。如第六十三回,林之孝妻子提到“潜耳茶”;第七十二回,贾琏要丫头“把昨日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”,这新茶约莫是指贡品“碧螺春”之类;第八十二回,宝玉到潇湘馆吃了一碗“龙井茶”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第四十一回,贾宝玉品茶拢翠庵。不仅出名茶“六安茶”和“老君眉”(今“君山银针”),并且有美器。“海棠花式雕漆填金‘云龙献寿’的小茶盘,内里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”是妙玉切身捧给贾母用的;“一色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”是给众人用的;“一只形似钵而小,也有三个垂珠篆字,镌着‘点犀’”的小茶碗,是黛玉用的;妙玉本人用的是绿玉斗;找了一个“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”的大盏出来,斟茶给宝玉吃。这些茶具古色古香,竹苞松茂,使饮茶品茗本身具有浓厚的茶文明气氛。冲沏茶的水是五年前收的梅花上的雪,装在鬼脸青花瓮里埋在地下储存着的。更有绝妙又比力剧烈的茶论。妙玉讥讽宝玉说:“岂不闻:‘一杯为品,二杯便是解渴的蠢物,三杯便是饮驴了。’你吃这一海,更成什么?”而农家刘姥姥吃惯了粗茶、熬茶,乍吃这些高等名茶,又是冲泡而成的,便有些不以为然,说:“好是好,就是淡些!再熬浓些更好了。”贾母众人都被她言笑起来。《红楼梦》与《金瓶梅》表如今茶事上的一雅一俗,相反好坏常剧烈的。清饮雅赏,不加任何调味佐料,香味才真实天然。此中兴致,亦并非仅有曹雪芹一人悟出。无论宋、明,主张清饮的人都不少。比如苏轼就坚决主张清饮,明朝的屠隆、髙濂也是清饮的发起者。在文人正中,清饮备受推许。明朝重科举,盛文风,文人“斗茶”茗战,以茶益思,蔚为习尚。明末清初人冯正卿,更提出饮茶中的“十三宜”和“七忌讳”,对饮茶的情况,品著者的文学修养,茶文明造诣,饮茶的心境、心情致使举止言谈,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,有些近似苛求。
时至今天,清饮之习早已普及南北各地,但杂饮却在少数民族会萃地区代代承继下去,并成为这些民族饮食习俗的构成局部。东南的回族、东乡族的待客饮料“三炮台盖碗茶”就是以云南散春尖茶配以过量冰糖、桂圆、葡萄干,杏干,以沸水冲泡而成。
三泡台
别的如瑶族的“打油茶”、裕固族的“酥油炒面茶”、土家属的“油茶汤”、侗族的“豆茶”、藏族的“酥油茶”等,不一而足。
汉族饮用杂茶的,约莫仅有湖南资江中游地区的“擂茶”了。制法是把茶叶和黄豆、玉米、绿豆、花生、白糖等佐料一同放入擂钵,用擂茶棍徐徐擂成糊状,然后加过量冷开水调成茶汁,贮于瓦罐内。喝时只需舀出几勺,即可冲成一碗擂茶。考究的再到场少数炒米花、炒花生仁或炸香的芝麻,喝起来就更有香脆甜凉的以为,是待客和空闲自奉的好饮料。
擂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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