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山自是小蓬瀛

位于洞庭湖畔的湖南岳阳楼。 来自百度

远眺君岩穴庭庙。 钱伟鑫摄(人民图片)

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中说的“越来年”，是公元1045年。那年，年过半百、须发皆白的滕子京，抚摸着修葺一新的岳阳楼，遮掩不住内心的冲动，信口开河“君山自是小蓬瀛”。

君山春光美

赞你为瑶池，这不是第一人，也不是最初一位，你本就是万亿目光里的小蓬莱。

这个季候，你已换上金色的新衣。油菜花恣意开放，到处铺满灿灿金黄，就连氛围里都可以捏出一丝金子的顺滑。垂柳执着嫩绿的枝条，仿佛在为远道而来的宾客洗尘。春天赶着壮阔的青青蒹葭，直往你的岸墙潮涌，门都没有敲，便扬起油菜花、地米花、紫云英、山茶花搅构成的香氛喷在你的脸上，你一个喷嚏，催开了一山一山的新绿。

红叶舌兰赶忙套上红马甲指挥湖中波涛演奏迎客曲，阳雀、画眉瞅准芽嫩芽嫩的新枝，夸耀本人的高明武艺，还不忘哼一支歌谣。如有目光审察的时间稍长点，它们便叽叽喳喳一阵议论，伸开翅膀迅疾飞向天空。有如此一群小精灵，春光在岛上便多了一份繁华。

太上老君的丹炉仿佛搬来了，蒸馏的水雾在岛上飘来飘去，忽升忽降，打扮着梦乡。倏开倏合间，对岸的岳阳城似梦幻泡影寻常。云雾里，忽然传来响亮的“布谷”“布谷”，诱人快步寻声，赶去打一个照面。去哪儿了？花径的岔口，正不知所向，左厢，又来一声“布谷”。寻觅中约莫悄悄汗湿了衣背，却乐于被它逗弄。

君山典故多

岛中的氛围特别好闻，好闻到走着走着，就想停下去，闭上眼，嗅出那隐隐的一丝酒香。今天的岛上没有了酒坊，史上真有过。那年，纳贡给汉武帝的君山琼浆，全都被东边朔偷偷喝光了。厥后，那“天子呼来不上船”的酒仙李白，荡舟买酒君山岛，可他手中连用来下酒的一粒花生米都没有，只好就着洞庭月色喝了半斗。再厥后，那吕洞宾揣着个酒葫芦，在君山岛和岳阳楼之间架了一条无影索飞来飞去，人们只道他是个酒疯子，他却笑众人有眼不识仙家。说不定那“朗吟亭”就是盖在这酒坊遗址上，算是怀念他在这里得道飞升。

君山岛上有道千古困难，相传是秦始皇用玉玺盖在岩石上所成，名为“封山印”。唐朝张说谪守岳州，他说“岩坛有鹤处，壁字无人识”，至今也无人猜出秦始皇的“封山印”上写了几个什么字。秦始皇来过君山，这倒是无须置疑，太史公司马迁曾在《秦始皇本纪》中有纪录。至于秦始皇所为何来，无碍在岛上盘桓的日子里，掀开丰厚的遐想。他进洞庭，溯湘江，到桂林兴安，现场摇头修“灵渠”，联通湘江与漓江，一船到珠江，半壁国土走一圈，全程是旱路。史载他下令修“灵渠”和“永封”君山岛均是公元前219年。

口渴了？那恰好，岛上有上等茶叶君山银针，别名“金镶玉”。单只听这茶名，便知其与众不同。当年文成公主进藏和亲，这就是她的压箱茶。

茶味淡淡的，却又是刚刚好，再浓便少了清雅，也失了仙气。导游先容说它是“会舞蹈的茶”，水中浮沉间，宛如一幅动态版的郑板桥竹画。

好茶得有好水配。上天是云云偏心君山岛，茶园边生就一口千年古树把守的“龙涎井”。所谓“好坏明白”，洞庭湖“浊浪排空”，它却是“鱼翔浅底”。龙涎井直通龙宫，不是噱头，这事记在《柳毅传》里，这也是它又叫“柳毅井”的缘故。井的周围有好几棵老橘树，但唐朝书生替小龙女送信、敲唱接洽信号的是哪一棵，不得而知。

我倒是主张人们到了井前，多喝几盅泉水，这口井养育了这方人的义胆忠肝。“海国旧传书，是好汉自怜后代；湖山今入画，有忠信可涉风云”，井上这副对联耐读耐思。对句者左宗棠，少年时独爱这口泉。1876年，左公带了一壶井水，统了六万兵甲，携了本人的棺木，西出玉门，收复山河，如今的新疆遍存“左公柳”。

君山夜如诗

岛上的夜，诗意一样在光阴里浅唱。玉轮拄着桂树从岛的这头绕到岛的那头，在岛上几十个小小山头上走走停停，一点也不发急，仿佛在自语：如此的夜晚就是用来轻松的。白天站立的杜英、玉兰、香樟都轻松地“躺”在地表上、草丛中，同月光闲谈着，如有人走已往，它们会友好地抱一抱他的身影。

有风有雨的夜晚，玉轮不知在何处避雨，千树万叶披着风沐着雨，持着铁板铜琶唱响“洞庭波涌连天雪”，听着听着，心头涌出“人世一股好汉气，在驰骋纵横”。到了下半夜，风息雨停，从高枝滚落到低枝的水珠，一滴，一滴，如同单独念佛的小沙弥不紧不慢敲着木鱼，徐徐渗来的是飞雨涤轻尘后的幽香，湖浪屏住呼吸，不打扰人们的好梦。

分开君山岛之前，我想吩咐旅游者一句，行装万万记得都带上，而下一季的预定单直接放岛上就行，何必花光阴去邮寄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