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书与品茗
急遽走过而立,家属遗传的“少年白”在镜中张牙舞爪,曾试图用一根镊子留住的“芳华”,被两鬓的突兀愈加无情“出卖”。面临同事“未老先衰”的揶揄,我一边自嘲着“这是光阴给我留下的包浆”,一边叹息着光阴还真有杀猪刀的威力。从警十年,有人难以了解,我如此一个三十多岁的人,为什么这么无愧于心的混迹于“人下”,常常把“胸无雄心”挂在嘴边,安于现状又有点“玩世不恭”。仔细推敲,我也懊恼本人为何这般“不求上进”,于是惘然写下:日月如梭,不惑迫近,白发突添千茬,志节留馀几?年与景,略相似,岁与情,大不同。
性情使然,自诩“读过几年书”的我,未做到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,也从不以“学而优则仕”为人生坐标,但步入社会十余年来,我没有愤世嫉俗,也从未悲观处世,虚度人生,无论事情照旧生存,无论困境照旧窘境,我一直坚持着很好的心态,算不上有声有色,却是有滋有味,想来倒也平添了几分欣喜。此中有两件事坚持得很好,一是念书,二是品茗。关于念书和品茶(虽未到能品能识的地步),我有着“力虽不逮志剩余”的向往和执着,也有“朝闻道,夕可死”的大方与忠诚,尤其品茗,近乎痴狂。书,不必天天读;茶,却不成一日缺(茶之品种多样,我独爱普洱,此文中的茶亦特指“普洱茶”,特此分析一下,免遭曲解)。
念书与品茗,有很多共通之处。
世上无各位必读的书,也没有各位爱喝的茶,真正意义上的念书与品茗,全凭专心,不掺杂任何功名与利欲颜色,选择本人喜好的就好。
陆九渊《念书》有云:“念书切戒在张皇,涵泳光阴兴味长。”品茗和念书一样,都是人生的一种修行,必要俯下身,沉住气,静下心,不挣扎,不狰狞,不张皇,专心咀嚼和以为。正所谓“民意如良苗,得养乃滋生,苗以泉水灌,心以理义养。”不必太去在意一时的得失与成败,时间久了,它们天然会给你回馈。
“半亩方塘一鉴开,天光云影共倘佯。问渠哪得清多么,唯有源头死水来。”晦翁教师《观书有感》,相反合适品茗。一本书,一方茶拿在手里,走进它的同时,也必要品饮者的拓展与延伸,将与之有关的统统细枝末节和宿世今生链接消化,才干真正意义上读懂它,提高品读兴致的同时,也增长了见地和阅历。
“念书不知味,不如束高阁”,书故意指和所指,好像茶有味道和本味,味道易得,本味难品。好茶和好书一样,具有品饮代价的同时,还得兼具沉淀,需经得起时间的沉淀和饮者阅历的揣摩,明白去伪存真,知其然和以是,才干称得上“知味”。关于一壶好茶或是一本好书而言,不管浅尝辄止抑或囫囵吞枣,都无疑于暴殄天物。
大学者王国维在《人世词话》中曾把念书喻为三重地步:其一“独上高楼,望断天涯路”(初能句斟字嚼,意会贯穿,可小成);其二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枯槁”(自我沉醉,进能变通运用,辩证思索,有所得);其三“众里寻她千百度,蓦地回顾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(厚积薄发,终能深化浅出,知行合一,方大成)。想要喝懂茶,也大抵可以分为这三个阶段:第一个阶段,博览众长,多喝多熟习,强识博记,从喜好到喝懂,量的积累是必需的;第二阶段,厚积薄发,善于思索、比力和总结,就会有所得;第三阶段,返璞归真,道法天然。茶叶入水,去其修饰,洗去铅华,于时间的漏洞中以为和咀嚼茶的本性风姿。“人生不在初邂逅, 洗尽铅华也冷静。”做到“从心所欲不逾矩”,这才是茶的真正魅力。
念书与品茗,必要时间、精力,也必要具有一定的经济基本。“洛阳纸贵”的年代早已已往,对绝大大多人来说,买几本书不至于囊中羞怯,于是这社会得了一种怪病——买书不念书。实际生存中还真有不少“爱书者”,他们坚持每月买书,碰到“念书日”、“双十一”等书价打折狂欢日,更是摆列巨长购书清单,用“白菜”价(更多是心思上的)买的书,像白菜一样一捆一捆往家里搬。书是越买越多,可读下去的却少之又少,于是呼,书成了家里的装饰和安排,有的书乃至连封皮都没顾得撕下便被打入冷宫。藏茶者中,不品茗的人少,饮而不品,藏茶却不懂茶的人却很多。我见过几个保藏普洱茶的“土豪”,家里独立的储茶室,入室观之,茶叶不离地,不分类,不标志,乃至不辩优劣生熟,更不思索情况对否相宜,简便暴力按购入排序成件会萃如山,许经年不管不问,不曾翻动一下,更有甚者与烟酒一同存放,走进入种种味道稠浊此中,着实让人以为心疼和可惜。如此保藏茶叶的人,爱不爱茶,懂不懂茶,上下立见。固然,藏茶者中,不乏只为投资牟利之人,他们看重的仅仅是茶叶的增值空间,我不在商,对此不言好坏,不做过多置评,但倘使一款茶,你连它的产地、口感、转化空间、仓储条件都搞不清晰,这款茶今后的流畅代价也会大打扣头,更何况另有约莫直接影响着茶叶的品格和转化。
“买书不念书”的征象古已有之,清代大才子袁牧就曾感言:余少贫不克不及买书,然好之颇切,每过书肆,垂涎翻阅,若价高不克不及得,夜辄形诸梦寐,于是作诗:“塾远愁过市,家贫梦买书”。厥后他做了官,经济宽裕了,于是“购书万卷”,却因公事缠身而“翻不暇读矣”。苏东坡在其《李氏山房藏书记》中也有着“欲求《史记》《汉书》而不成得,幸而得之,皆手自书,日夜诵读,恐怕不及……后生科举之士,皆束书不观,游谈无根,此又何也? ”的履历和疑问。文末乃有一言:“使来者知昔之正人见书之难,现在之学者有书而不读为可惜也。”以劝诫后学之士。如今社会,念书成了“最便宜的高尚”,“买书不念书”现状也就见责不怪了。
我本收入绵薄,生存缺少,却又对茶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,以是对品茗,不免上心剩余力不敷的困顿。因此对袁大才子“塾远愁过市,家贫梦买书”的履历感受颇深,唯有不同的是,袁牧教师叹息的存书,我叹息得则是存茶难。
今世出名藏书家龚明德教师劝诫藏书喜好者:藏书,要有朝向,什么书都买,买书不念书,是藏书的大忌。藏茶也是云云,不问喜好,不辩真伪,乱来跟风,藏茶不品茗,藏茶却不懂茶,也是大忌。
藏书与藏茶,真理相通,但仿佛又有所不同。书读完,“涉其流,探其源,采剥其华实,而咀嚼其膏味”,但“书固自如也,未尝少损。”茶不同,作为斲丧品,喝一泡便少一泡,尤其是好茶,喝下去的都是真金白银,茶汤到了嘴里,下了肚,真金白银就斲丧掉了,和念书比拟力,略显奢靡。念书,屡屡是一一局部的繁华,而品茗,则必要分享和交换,才更添气氛和味道,三两知己围着茶桌坐下,品茶谈天,岂不惬意快哉。
钱钟书老教师曾说过:看文学书而不懂观赏,恰即是帝皇年代,把守后宫,成日价在女人堆里厮混的偏偏是个阉人,虽天然会却无用力。书非借不克不及读,好茶也可以蹭着喝,但对那些买书却不怎样看书,藏茶却不品茗更不懂茶的人,倾慕妒忌之余,不免发射“后宫尤物三千,可惜天子是个阉人”的感受。书无声,茶无语,都必要读和品,一本书、一沏茶,走不进你的内心,总归是身外之物,少了应有的代价和兴致。
“自家谩诩便便腹,开卷方知未念书。最羡两堤杨柳树,看他越来越心虚。”品茗也一样,真正懂茶之人会放下履历、阅历和执念,会以空杯之心仔细去对待每一款茶叶,品茗之人,越喝心会越虚,心胸愈宽,也越能取得宁静。
念书与品茗,于我而言,是生存,也是人生。